貓的投影搖搖晃晃的,終於消失不見。凱稍稍地將頭轉向左邊,看著擺在床對角
線的飼料盆和喝水器。fin閉著眼睛伸著小小的粉紅色舌頭舔著水喝,水咕嚕咕嚕下降
的聲音在深夜的靜默裡顯的異常的巨大,fin一度停了下來,好像就這麼睡著了。 但
不一會兒,fin又搖搖晃晃地回到床頭邊的夜燈找了個舒適的角度趴了下來,天花 板上
的貓投影又出現了。
夜裡fin總是喝很多的水,有時牠不停在小小的五坪房間裡遊蕩,然後喝水,然後
遊蕩,好像在想著什麼似的。凱在這個失眠的夜晚想像著fin跟她有一樣的困擾,想像
著fin也為了過去的記憶而夜裡睡不著。這麼想了之後,凱感到安慰。她伸出左手摸著
fin柔軟的毛,然而摸摸牠的脖子,悄聲地說:「妳在想什麼呢?妳是不是知道什麼秘
密?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一個禮拜的牛肉口味罐頭跟妳交換唷。」當然fin什麼也
沒說,牠只是一隻貓罷了。
凱又看了一眼fin。她看著fin雪白的毛,看著自己的左手順著那雪白的毛,輕撫的
瞬間,毛像秋天的蘆葦叢湮沒誤闖的孩子一樣,湮沒了手指。凱看到大姆指上的傷口,
略深的紅色傷口在夜燈照耀下成了橘色,皮膚組織已經癒合了。她回想早上整理房間的
時候,被電腦桌的邊緣狠狠地割了一道不過三、四厘米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卻不斷地流
出來,兩三秒就成了一個紅色的半球體留在凱的指關節上,凱發了半分鐘的呆,才想起
要用面紙擦拭它。但是凱越是擦它,血越是冒出來,與其說像盲劍客裡那種血花四濺的
噴法,不如說像是Discovery裡面拍攝幾個月的植物生長紀錄片快轉後的結果,一直盯
住不放,它卻若無其事地長出來。但當時候流個不停的血,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停了,
而傷口又若無其事地合了起來,像紀錄片倒帶了似的。凱覺得恐怖,因為她無法確定是
不是今天早上受了傷,還是昨天,還是她根本沒受傷,只是擦傷了留下紅色的記號。
現在,她真的希望可以趕快睡著,像那些睡了會打呼的人也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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