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s that bring me back to myself

肚子整個脹起來並且刺痛不已的那時，我才開始認真考慮去掛急診。



馬偕就在過條馬路的不遠處，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歡醫院，尤其不喜歡



夜裡的醫院，所以除了"感覺自己要死了"以外，怎麼也要找藉口賴著



不去。



[先生那沒救了，脖子都斷了]



掛完號在混亂之中打給爸爸要藥物過敏的資料，一長串的藥名病名和



解藥搞的人想自殺，可是急診室不會有護士答應你搭搭搭地用傳真機



傳來資訊，因為瀕死的人到處都是，你是小咖，後面排隊。



在漫長的排隊序號後頭，只能抱著肚子在內科急診室等候，旁邊就是



急救室，外頭坐著兩個男人，大概是父子。剛在想年紀較大的那個男



子為什麼臉色這麼白的時候，急救室門朝旁拉開了，一個著綠色手術



衣的醫生踏出來，那間房裡有一張架高的床，上頭躺了一個人，兩手



攤放出床緣，那手顏色有些怪。兩個男子站起來迫切地望著醫生。



"你是他的誰?"



"我是他兒子"



白臉男子說，他的臉有些像被打扁了從鼻子所在的位置向內凹陷。



"我跟你說，他脖子都斷了，推進來的時候沒呼吸沒脈搏，左胸都扁



了，我從十一點開始急救到現在，但脖子都斷了，我會再試試看，再



不行就只能宣告他不治死亡，你們作個準備。"



那時我正巧因為沒位子坐著，並無思考力，在兩個男子起身作勢離開



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往椅子上攤。這席話就在人滿為患的急診室裡



，似乎怕家屬聽不清楚似的，大聲地公布給所有的人聽，我抬頭看了



那兩名男子，尤其是白臉的那位，他什麼話都沒說，兩手交疊垂放在



身前在，頭越來越低......我下意識地又站起來，彷彿他失了父親又



被我搶了椅子，會更加難過，然後我心裡想，再怎麼急迫也別在眾多



陌生人面前頒布這樣的事情吧，口氣也該緩和一點吧，但可能怎麼做



都沒法讓他們更好受一點。



[EPS椎體外症候群]



約莫十年前一次急性腸胃炎，到新光醫院看了醫生拿了葯回家吃，吃



完後產生了一個可怕的過敏現象，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到死亡迫近。



我的這種病徵叫做EPS椎體外症候群，對世界上屬一屬二通俗的止吐藥



Novomin過敏，發作後全身不聽使喚，或者會扭轉脖子，扭轉身體，且



沒有極限，所以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是會死人的。這種病例也很少，



大概是不碰到不知道，所以十年前多虧了一個打長庚神經外科廊上經過



的，剛替人開完手術的老醫生經過，一眼看出了我跑遍台北大小醫院都



無從解決的問題，今天我早不在這裡了。



匆忙之中抄下來的病名，解藥等等，急診室醫師看了一眼之後就說:"還



好你拿來給我看，對這麼常用的藥過敏。......"然後開始背出那些他在



醫科教科書上學到的知識，我心想我都知道，可以治我的肚子疼了嗎？



且後面還有這麼多人在等。



然後他有點愚蠢的說:"你有發燒喔你知道嗎？不要告訴我你的徵狀，我



來猜，你看我猜的對不對。你發燒頭痛肚子痛想吐食慾不振手腳冰冷。"



我回答:"醫生可是我感覺到的只有肚子痛。"那一瞬間他不知道有沒有自



尊心受傷。



然後躺下來被壓了腹部各個部份之後，他才說我痛的地方之一是盲腸，



於是我開始擔心盲腸炎是不是要開刀。



[跟我不熟的白血球先生]



等我抽完血驗完尿照完X光之後，重新躺回診斷台，醫生面色凝重地跟



我說:"你的症狀看起來都不像是盲腸炎，但是(這兩個字加重拉長)，



正常的白血球數是八千到一萬，你的是一萬八，所以，你要住院在觀察



看看。待會再重新照一張X光，之後不吃東西不喝水，到六點鐘再抽一



次血，看會不會降下來。"



然後我真有點被那個白血球數目的落差嚇到說不出話來(其實是沒有常



識)，被推到觀察區去吊點滴的時候，開始想白血球先生太多，可能是因



為什麼絕症？我想到還真的不能找人來看我的成果展了耶，萬一這幾天



就掛了，阿羅也看不到了，那要不要打電話給爸媽......



隔壁腎發炎的小姐和她的朋友在講著避孕的事情和男朋友脾氣暴躁的事



情，她的朋友和她自己都直稱她腦筋不好，英文很爛，找不到好工作。



聽著聽著，才逐漸忘了先前那些消極的想法。



[２３歲的藥罐子]



死了自己痛苦別人，還是乖乖當個健康的人吧。媽，我會天天吃補中加



維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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