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有件事,我們遲早要面對,端看你想怎麼面對。
 
爺爺的親妹妹,也是我們的姑婆,在上個月中過世了。小時候到姑婆家,她就抓來幾隻

大蚱蜢給我們玩耍,或者隨手摘了蘆葦梗或浦公英,或什麼不知名的植物給我們作風車

作玩具。印象中的姑婆總是在腦後綁一個圓圓的髮髻,終年穿著藏青色或靛色的樸素衣

褲,身上唯一閃耀著色澤的是耳上戴著的金色小圓耳環。古銅色的臉上有均勻分布的皺

紋,像年輪。她的手大而厚實,幾乎不像女人的手。姑婆和爺爺一樣,都是傳統樸實的

農家子弟,早起耕作,入夜了不點燈,不用沖水馬桶而用夜壺,一輩子從不知道享樂也

不認得半個字。但媽媽說,他們是最有福氣的人。
 

十年前爺爺在夢境裡過世,除了痛風以外沒有別的病痛折磨,過世以前還每日精神奕奕

地把所有的兒孫名字都搞混;給他5000塊紅包他卻以為是500萬,因此在他過世前大概

還開心地認為自己是千萬富翁。離開的前一天,他要二伯父替他盥洗更衣,還特別要求

要吃白米飯,因為白米飯對他來講已經是奢侈的享受。
 
爺爺過世的時候,眾多親友雖然不捨,但對於他安詳的離開卻欣慰不已。至少不用插管

不用吃藥,不是痛不欲生也從不需要輪椅。
 
姑婆也是。
 

她每天早晨起來梳她的髮髻,往生的那天也不例外,梳著梳著,人就倒下,走了。
 
要是死亡總是這樣和平,我們誰也不害怕。但死亡不是永遠都這麼平靜安詳。
 

U癌症走了的時候,是我第二次看見死掉的人。因為癌細胞的關係,U的耳朵鼻子嘴巴都

有深色的血液流出來,並且很快散發出死亡的氣味。螞蟻和蒼蠅循著氣味而來,所以必

須在屍體附近灑上石灰防蟲。
 

在證實得了癌症到U離開,只不過一個半月的時間。在一個半月以前,他送我到民生社區

參加口琴社的成發會,我還記得,那天他直說胸口悶,腹部脹痛。後來就這麼走了,我實

在無法相信。
 

長大了,生離死別的經驗雖然不多,但聽得卻多了,逐漸能把死亡看作切身的問題來觀看

,不再像過去,死亡只是遙遠而抽象的概念,只是電影裡抽動幾下然後咽下最後一口氣如

此的戲劇表現。因為有一天,我們都會。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bluefay 的頭像
    bluefay

    Notes that bring me back to myself

    bluefa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