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人在大街上陰沉走動,眼神中的驚愕已經退去,憤怒的火光尚在蘊釀。礦場豎坑裡,工人陰沉沉推著

運煤車。矮小的雜貨店老闆仍舊站在櫃檯後服務客人,只是少了交談。人與人的對話剩下單字,腦海裡都想

著戰爭、想著個人、懷想過去、探究是什麼改變了原本的一切。

    因為外頭是陰天,空氣嚴寒,歐登市長官邸的客廳裡,壁爐內燃著小火苗,燈也點上了。房間本身稍有變

化:鋪著繡錦的鍍金椅被推到後面去,小桌子也移開了,老喬和安妮正奮力從右手邊的門推進一張方形大餐

桌。兩人把桌子立起來搬。老喬在客廳的這頭,安妮則從門邊露出一張漲紅的臉。老喬正調整側邊的桌腳,

然後高喊:「安妮,不要推了!現在就停!」

    「我『已經』沒推了啊。」安妮紅著鼻子、眼睛,氣呼呼地說。安妮經常生氣,被佔領的小鎮裡到處是敵

兵,對她的臭脾氣自然沒有幫助。多年來,她的臭脾氣被認為是壞習慣,現在卻突然變成愛國情緒失控的表

現。向敵兵潑熱水一事,為安妮博得擁護自由的美名。本來她就會毫不客氣地向任何佔據她工作廊道的人潑

水,這回成了英雄只是誤打誤撞而已;但壞脾氣帶來成功,安妮也就更不保留地增加發飆次數,直到變為常

態。

    「底部不能在地上拖。」老喬說。桌子卡在門中間了。「要穩住!」老喬提醒。

    「我有穩住啊。」安妮回答。

    老喬拉開距離看著桌子研究,安妮手臂叉在胸前,怒眼瞪視他。他試試其中一根桌腳。「不要推,」他說

:「不要推這麼用力啦。」。最後他獨力把桌子搬過去的時候,安妮就雙手叉在胸前跟在後面看。老喬說:

「現在,抬起來就大功告成。」,這時安妮終於願意幫他把桌子抬正,再移到房間中央。「呿,」安妮抱怨

   「要不是市長大人要我幫忙,我才不幹呢。那些人憑什麼把桌子移來移去?」

    「根本是憑什麼來這裡吧?」老喬說。

    「不憑什麼。」安妮說。

    「對,不憑什麼。」老喬重複著安妮的話。「我看啊,是他們沒有任何權利,但就這麼硬幹,提著槍、背

著降落傘,就是這麼幹的,安妮。」。

    「憑什麼啊。」安妮說:「擺張桌子也不曉得到底想做什麼。這裡又不是餐廳。」

    老喬把一張椅子移到桌子邊,小心調整椅子和桌子的最佳間距。「他們要舉行審判,」他一面說:「要審

亞歷山大.摩爾登。」

    「茉莉.摩爾登的丈夫

    「對,茉莉.摩爾登的丈夫。」

    「因為他拿鶴嘴鋤敲那個傢伙嗎?」

    「沒錯,就為了這個。」喬瑟夫說。

    「但亞歷斯是好男人呀。」安妮說:「那些人憑什麼審他。他送了茉莉一件紅色洋裝當生日禮物。他們憑

什麼審亞歷斯?」

「唉,」老喬解釋道:「他殺了那個人啊。」

「就算他殺了人好了,卻是因為這傢伙使喚亞歷斯啊。這我可是有聽說。亞歷斯不喜歡人家使喚他。他

發達的時候也是個市鎮參議,他老爸也是。茉莉蛋糕又作得好。」安妮說起這些就溫和了起來:「但是

她糖霜作得太硬了點----那他們怎麼處置亞歷斯?」

「槍斃。」老喬抑鬱地說。

「這怎麼行。」

「幫我搬椅子過來----當然可以。說槍斃就槍斃。」

安妮在老喬面前搖晃她伸得直挺挺的手指:「你記好我說的話啊,」她生氣地說:「要是他們動亞歷斯

一根寒毛,沒人會高興的。大家都喜歡亞歷斯。以前他傷過誰嗎?你說啊!」

「沒傷過誰。」老喬回答。

「你看,這不就明明白白了!要是他們動亞歷斯一根寒毛,大家都要發狂,我也要發狂了。我決不容忍

這種事!」

「妳想怎麼辦?」老喬問。

「哼,我自個兒找個人來開刀。」安妮說。

「那妳也會被槍斃的。」老喬說。

「請便!老喬我告訴你,實在太過分----整夜進進又出出,槍斃誰誰誰的----忍無可忍。」

老喬調整了大桌前方的椅子,換了一種謀叛者的說話方式,壓低音量:「安妮。」

安妮察覺他語調的變化,於是停下手邊動作,走近老喬。他說:「妳能保密嗎?」

安妮略帶敬意地看著老喬,因為他個人從來沒有秘密:「當然,是什麼事?」

「迪奧家的威廉和道格爾家的華特,昨晚逃走了。」

「逃走?逃去哪裡?」

「往英國,坐船。」

知情的榮幸和期待,讓安妮嘆了口氣:「大伙兒都知道消息了嗎?」

    「嗯,不是每個人。」老喬說::「那幫傢伙就......」他用大拇指迅速地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

    「那兩個孩子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怎麼沒聽說?」

    「妳忙著呢。」老喬板著臉,聲音冷酷地說:「柯雷爾那傢伙,你知道吧?」

    「知道。」

    老喬靠近她,輕聲道:「我看他活不久了。」

    「此話怎講?」安妮問。

    「流言四起了....

    安妮因緊張而呼吸急促:「啊......啊!說啊!」

    老喬終於提及重點:「集結行動在進行了,」他說:「大伙兒都不滿意老家被外人佔據。遲早有狀況要發

生。安妮,妳罩子要放亮點,到時自會有妳的用處。」

    安妮問:「市長大人呢?他怎麼辦?他站哪一邊?」

    「這沒個準,」老喬回答:「大人沒說。」

    「他不可能背叛我們吧。」安妮說。

    「他沒這麼說。」老喬說。

    左邊門的門把轉動,歐登市長步履蹣跚地進來,一臉疲憊和老態。溫特醫生走在市長身後。歐登說:「很

好,老喬。也謝謝妳了,安妮。這樣擺非常好。」。

老喬和安妮離開後,老喬還先回頭探了一會兒門內的情況,才把門帶上。

歐登市長走到壁爐邊,轉身暖背。溫特醫生拉出桌頭的椅子坐了下來。「不知道這個市長位子我還能做多久

」歐登說:「人民不相信我,敵方也不相信我。不知是好是壞呀。」

    「這我不曉得了。」溫特說:「這要問你自己,你總信任自己吧?你心中有任何疑慮嗎?」

    「疑慮?這可沒有。我是市長。我懂得並不多。」他指著桌子說:「我真不懂他們為什麼非要在這裡進行

審判,判亞歷斯.摩爾登謀殺罪。你記得亞歷斯吧?他有個小巧玲瓏的漂亮太太,叫茉莉。」

    「我記得她。」溫特說:「她以前在小學教書嘛。嗯,我記得她。她很漂亮,即使要用眼睛,也不愛戴眼

鏡。至於亞歷斯,他的確殺了人,這點是無庸置疑。」

    歐登市長痛苦地說:「沒錯,這點毋庸置疑。那他們為什麼還審判?為什麼不直接槍斃他?這沒有疑慮、

也沒有公不公正的問題。和這些都不相干,那為什麼還要審判?­----還在我官邸裡審判?」

    溫特說:「我猜是作戲了。眾人對審判有既定的想法;如果表面做到了,表面你有了,有時候大家就滿意

了。譬如我們有支軍隊,士兵都配了槍,但實際上算不上是支軍隊,懂吧。敵人辦一場審判大會,也是希望

說服人民有公理有正義。亞歷斯的確殺了那名上尉,這你也懂吧。」

    「是啊,這我懂。」歐登說。

    溫特繼續了:「假使審判結果來自這裡,也就是人民所謂正義的依歸......

    右邊的門被打開,打斷溫特的話。一位年輕女子進來了。女子約莫三十歲,相當漂亮,手上拿著近視眼鏡

。她的打扮簡樸整潔,情緒非常激動。她很快地說:      

    「市長先生,安妮要我直接進來。」

    「喔,對了,」市長說:「你就是茉莉.摩爾登嘛。」

    「是的,市長先生,我就是莫莉。有人告訴我亞歷斯要受審,然後槍斃。」

    待歐登盯著地板看了一會兒,茉莉才繼續:「有人說會由你來判罪。你的宣告會送他上刑場。」。

    歐登抬起頭,眼神中盡是訝異:「妳說什麼?是誰說的?」

    「鎮上的人。」她站得直挺挺地,半請求、半命令地問道:「你不會這樣做吧,市長先生?」

    「為什麼人民會曉得這些連我都不曉得的事情?」他說。

    「這是天大的謎團呀。」溫特醫生說:「人民無所不知,怎麼辦到的呢?全世界的領導人都飽受此謎團之

苦。我聽說呀,入侵的敵方也一樣苦惱,在戒嚴的情況下消息如何傳開、實情如何像紙包不住火一樣掙脫束

縛。這是天大的謎團呀。」

    房間陡然變得昏暗,茉莉抬起頭,顯得有點害怕。「是烏雲,」她喃喃說道

「聽說就要降雪了,這次雪也來得早。」溫特醫生走到窗邊,斜視著天空說:「有片大烏雲,可能等等就散

了。」

    歐登市長轉開一盞油燈,散發一圈微小的火光,旋即又關上它,然後說:「白晝的火光是種孤獨。」

    此時茉莉再次走近市長:「亞歷斯不是個會殺人的人,」她說:「雖然脾氣暴躁,但他從不作犯法的事。

所以受人尊敬。」

    歐登一隻手落在她肩膀上,說道:「亞歷斯還是個小毛頭我就認得他了。我也認識他父親和祖父。昔日

祖父是獵熊維生的獵人。這妳知道嗎?」

    茉莉忽略過他的話:「你不會判他罪吧?」

    「不會,」他說:「我怎麼會判他罪呢?」

    「有人說,為了維持秩序,你會判他罪。」

    歐登市長站立在一張椅子後,兩手緊抓著椅背:「那麼,茉莉,那些人想要秩序嗎?」

    「我不知道,」她回答:「他們要的是自由。」

    「那,他們知不知道怎麼做能得到自由?他們知道對付全副武裝的敵人,要用什麼方法嗎?」

    「不知道吧。」茉莉說:「我猜是不知道。」

    「茉莉,妳很聰明,妳知道妳很聰明嗎?」

    「市長先生,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聰明,但我認為,他們覺得如果服從了,就像是認輸,所以想向這些士兵

證明我們還沒有戰敗。」

    「打仗要贏的話,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對付機關槍,怎麼個打法啊?」溫特醫生說。

    歐登說:「妳知道他們的打算以後,會告訴我嗎,茉莉?」

    她一副懷疑的模樣看著市長:「會……」。

    「妳其實想說『不會』吧。妳根本不信任我。」

    「那亞歷斯怎麼辦?」她質問道。

    「我不會判他罪。他沒有犯我們的法。」市長說。

    茉莉有些遲疑了:「那他們,敵人他們,會槍斃亞歷斯嗎?」

    歐登直視茉莉,然後說:「孩子啊,可憐的孩子啊。」

    她站得筆直:「我知道了,謝謝。」

    歐登走近她試圖安慰,她氣若游絲地重複:「不要碰我。請不要碰我。請不要碰我。」他只好垂下手。茉

莉直挺挺地獃站了一會兒,才僵硬地轉身離開。

她才關上門,老喬就進來了:「市長先生,抱歉,上校想見您。我知道茉莉在這兒,所以我回答說你正在忙

。還有,夫人也想見您。」

    歐登:「請夫人進來。」

    老喬出去後,夫人立即進門了。

    「我不知道我要怎麼管理這棟房子了。」她開始抱怨:「人數超過房子的容量。安妮又一直發脾氣。」

    「住嘴!」歐登說。

    夫人驚詫地看他:「我不知道......」

    「住嘴了!」他說:「莎拉,你到摩爾登家裡去。聽懂沒有?茉莉需要妳的時候,我希望妳陪在她身邊。

不用說話,陪著她就行。」

    夫人回答:「我有堆積如山的工作......」

    「莎拉,我希望妳陪著茉莉。不要放她一個人。現在就去。」

她逐漸理解事態嚴重:「我知道了。」她說:「好,我會過去。什麼時候會結束?」

    「不知道,」他說:「時候到了我會派安妮過去。」

    她輕柔地在他臉頰上親吻,然後出去。歐登走到門邊高喊:「老喬,我現在可以見上校。」

    朗瑟爾進來了,身上穿著一件剛熨好的制服,皮帶上有一把裝飾用的匕首。他說:「早安,市長大人。我

想和您談談,不受拘束地談。」他瞥了一眼溫特醫生:「希望能我倆單獨談。」

    溫特緩步走向門邊,正要伸手開門之時,歐登喊他:「溫特醫生!」

    溫特回過身:「怎麼了嗎?」

    「你今天晚上能再過來嗎?」

    「你要派工作給我?」醫生問道。

    「不是的,不是。我只是不想一個人。」

    「我會過來。」醫生承諾。

    「醫生,還有一件事,你覺得茉莉還好嗎?」

    「喔,我想是還好。雖然近乎歇斯底里了,我猜,但是她很堅強。生得好,又堅強。她是坎德利家的後代

,你知道吧。」

    「我忘了這點,」歐登說:「是啊,她是坎德利家的女兒嘛。」

    溫特醫生出去時將門輕輕在身後帶上。

    朗瑟爾恭敬等候,直到確見大門關上,才回望著大桌和周圍環繞的椅子說:   

    「市長先生,我很難讓您明白對這事兒我有多麼不樂見。但我真是希望一切不曾發生過。」

    朗瑟爾這番話讓歐登市長鞠躬表示敬意,他繼續道:「市長先生,我喜歡你,也尊敬你,但我職責在身。

你一定明白個中道理吧。」

    歐登緘默不語,他直直望進朗瑟爾的雙眼,毫不退縮。

    「我們的做法是絕不單獨行動,也不以個人判斷行事。」朗瑟爾在話與話的間隔等待回應,但歐登什麼也

沒說。

    「由首都方面制定規定,規定制定好了,我們執行。這個人殺了一名軍官,就要依法處理。」

    歐登終於回答了:「那為什麼當時不槍斃他了事?那是殺他的好時機不是嗎?」

    朗瑟爾搖頭:「就算我同意你的做法也於事無補。你跟我都明白,懲罰的主要目的是殺雞儆猴。既然懲罰

影響的對象是其他民眾,而不是被懲處的人,那麼就有公開執行的必要,甚至有必要增添點戲劇性。」他的

一根手指伸進皮帶輕彈著那把匕首。

    歐登撇開臉,望向窗外昏黑的天色。「今晚要下雪了。」他說。

    「歐登市長,你明白命令下了就不容改變。煤礦我們是勢在必得。假使你的人民不守規矩,我們只好以武

力恢復秩序。」他的聲音變得冷酷:「必要之時也會槍斃人以示警告。要想人民不受傷害,你就必須協助我

們維持秩序。目前,我國政府高層認為由當地政權來進行懲處最為適當,這樣一來,情況會較為和平。」

     歐登柔聲地說:「看來人民真的什麼都知道,這真是個謎團。」接著他提高了音量:「審判結束後,你希

由我來宣判亞歷斯.摩爾登死刑,是這樣嗎?」

    「是的,假使你配合的話,往後不少流血事件就能避免。」

    歐登走到桌子邊,握住椅背上方,拉出一張大椅坐了下來。一瞬間,他彷彿成了法官,而被告是朗瑟爾。

手指敲打著桌面,他說:「這個,您和貴國政府就有所不知了。全世界只有貴國上至政府下至百姓數百年來

一次次敗北,這要歸因於你們不了解人性。」他停頓了一下:「所以,你們的策略不會奏效。首先,我是市

長,我沒有判死刑的職權,這個小鎮裡也沒有其他人有這樣的權力。如果我照你的話做,我就會跟你一樣犯

法。」

    「犯什麼法?」朗瑟爾問。

    「你們一來就殺了六個人。根據本國法律,你們全員犯了謀殺罪。所以上校,你還跟我瞎談什麼法律呢?

你我之間沒有法律可言。這是戰爭。遲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們一來就推翻了法律,另

起新法了,這你難道不知道嗎?」

    朗瑟爾說:「抱歉,我能坐下嗎?」

    「何必問呢?這也是違心的謊言。你可以為所欲為,何須我同意呢?」

    朗瑟爾說:「不是的,不是這樣,不管你信不信,我個人尊重您以及您府上全員,」他將前額頂著掌心,

一會兒才繼續:「但市長先生,事情是這樣的︰要說地位顯赫或許沒有,但我有點年紀了,大風大浪也見過

一些。我雖然同意你的看法,但這改變不了什麼。在我所隸屬的軍政單位裡面,有些標準是不容更動的。」

歐登說:「而亙古以來,這些標準和程序一再被證明是錯誤的呀。」

    朗瑟爾面露痛苦之色說道:「我也是個獨立思考的個體,見過世面,我能同意你的看法,甚至我還能補充

----軍人思考模式的老毛病,其一是不能記取教訓,其二是除了受命殺人,不作他想。我同意你,但我不會因

為經歷過大風大浪就屈服。礦工摩爾登槍斃示眾,這件事非執行不可,因為理論上,想謀害我方的平民會因

此打消念頭。」

    歐登說:「那麼,我們沒有必要繼續這段談話了。」

    「不,談是必須要談的。我們需要你的協助。」

    歐登沉默不語地坐了半晌才開口:「這樣好了。告訴我當時拿機關槍射殺我們士兵的總共有幾個人?」

    「唔......我想是不超過二十個人。」朗瑟爾回答。

    「好,那麼,如果你願意槍斃這二十人,我就判摩爾登殺人罪。」

    「此言當真!」上校驚嘆。

    「此言當真。」

    「這辦不到。你知道這是辦不到的。」

    「對,我知道。」歐登說:「而你要求我做的也同樣辦不到。」

    朗瑟爾說:「我大概也明瞭。終究還是要讓柯雷爾頂替市長職。」他快速地抬起頭問:「你會留到審判

過後吧?」

    「我會留下。我留下亞歷斯也不會太寂寞。」

    朗瑟爾看著歐登,帶著一點哀傷微微一笑:「我們還真是接了燙手山芋呀,你說是吧?」

    「是啊。」市長回答:「燙手山芋,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你指的是?」

    「打擊一個人,讓他的靈魂永久地被傷害。」

    歐登低頭,往桌子的方向沉了一點,雙眼低垂,說道:「開始下雪了。沒等夜晚降臨就開始下了。我喜

歡下雪時微甜清冷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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